嗯。

站稳了。

“别怕。”

“怎么了，这是？”明楼一把捞过明诚，将他抱在怀里，坐到沙发上。

明诚微微挣扎了几下，小声说道，“大哥，快放我下来，我又不是明台。”

提到那小子，明楼“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是明台，我还不抱你呢。”

自从从学校接了回来，明楼就发觉明诚今天不对劲儿，临出校门时，老师还跟明楼表扬了明诚今天的考试又拿了第一名，但明诚这小脸儿悻悻的，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一直到吃过晚饭，明诚从进了家门打过招呼开始，便一句话都没说过。虽说明诚本性不爱讲话，但今天这种表现，以明楼对他的了解，绝对是不正常的。

明楼揉了揉怀里的小人儿的发丝，笑着哄道，“来跟大哥说说，今天在学校都发生什么事了？”

明诚摇了摇头，没答话。

“老师说你们今天考试了，那把成绩单给大哥看看好不好？”

明诚不知怎的，似乎有点儿不太情愿，他慢吞吞地脱下背着的书包，抱在胸前掏出了今天的试卷，犹犹豫豫地递给了明楼。

明楼接过来一看，嗬，全都对了，难怪老师夸他夸得合不拢嘴。但他也愈发不明白明诚为什么不高兴了，考了这样的好成绩，若是明台，早就喳喳呼呼地给所有见了面的人看一圈了。

明楼试探着问道，“考了第一名……不开心吗？”

明诚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沉默了良久，最终选择一头扎进了明楼的怀里。

明诚身材瘦小，因为小时候受虐待的缘故发育迟缓，比同龄的孩子都要小上一圈，站在那里瘦瘦弱弱的，加上眉目清秀，说他是个女孩子只怕也有人信。

明楼低头看他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想不出这样一个懂事听话从来不闹的孩子，精致的仿如一个瓷娃娃，怎么会有人欺负他呢。

他轻柔地顺着明诚的背，听着他小声的啜泣。过了许久，他才听到明诚带着浓重鼻音的稚语，“楼哥哥，我不想姓明了。”

明楼心里瞬间一凉，明诚只在有求自己时才会叫自己“楼哥哥”，这是在明诚还小时明楼逗着他叫的称呼，后来被他发现他这么叫时明楼会更好说话一些。

尽管心里已经翻江倒海，明楼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为什么不想姓明了？你不喜欢吗？”

明诚连连摇头，小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喜欢。”

“那是为什么，来跟大哥说说。”明楼循循善诱道。

明诚似乎又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说道，“本来考了第一名，我是高兴的，想着把卷子拿给大哥，大哥看了一定也开心，可是，他们说我的第一名是假的，是因为我姓明，所以我才是第一名，如果我不姓明了，第一肯定不是我的，他们说我是骗人精。”明诚抬起头看向明楼，两只眼眶通红通红的，连小鼻尖都哭红了，他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问明楼道，“大哥，我的第一名是假的吗？”

明诚哭得明楼心都揪在了一起，他甚至不舍得用胸口的手帕去擦他的脸蛋儿，生怕擦破了，只是用自己的拇指轻轻的揩去泪珠，努力笑着说道，“那大哥给阿诚讲个故事吧。”

明诚不知道明楼为什么要讲故事，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倾耳听着。

“从前有一个人，他有一件非常非常亮的宝贝，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么亮的东西，它简直可以称为另一个太阳，人们便奉这个人为神衹，每日为他歌唱赞美。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声音说这个宝贝是邪恶的，它将会杀死所有的人。人们本来不信，但是说的人越来越多了，人们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于是有人偷偷地去碰了一下这个宝贝，果然被伤到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那些唱着赞美诗的人们都认定了他是魔鬼的侍从，他们想要杀了他。人们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奸诈的商人想要除掉那个人然后自己霸占那件宝贝。但是令商人也没想到的是，无知的人们不仅杀了那个人，而且还销毁了那件宝贝。”

明诚撅着嘴问道，“那个商人为什么那么坏？”

“就像好人没有缘由的好一样，坏人也是没有缘由的坏。”明楼说道，他隔着手帕捏着明诚的小鼻子，示意他用力，然后又换了另一条擦干净了他的小脸儿。

“那个宝贝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会伤人呢？”明诚好奇地眨着眼睛。

“那是火种。”明楼回答他，将他抱在怀里抱得更紧了些，“失去了火种的人们，包括那个商人，最终都冻死了。”见明诚耷拉着脑袋，明楼问道，“阿诚不喜欢这个结局吗？”

明诚摇了摇头，“他们做了坏事，理应得到惩罚。”

“对，”明楼揉了揉明诚小小的柔软的耳垂，“做坏事的人自会得到惩罚。但是阿诚啊，如果那个人没有放开他的宝贝，而是用他的宝贝保护好自己，那么或许他就不会死了。”

明诚伸手搂住明楼的脖子，将脸埋进明楼的颈窝蹭了蹭，没有说话。

他想，等到下一次考试的时候，他要在卷子上写下一个大大的“明”字，日月明。

那是他的火种，他的至珍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