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欢

[伪装者/楼诚]Parallel Universes/平行世界(短篇)

[伪装者/楼诚]《Parallel Universes(平行世界)》


文/默欢


***

明诚今天穿了一件新围裙,是和明楼一起去裁缝店的时候明楼非要明诚掏钱买的。

藏蓝的底色带奶白的花纹,宛如一件安静的置于柜中的瓷器,明楼一眼就看中了它。

老裁缝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是给别人定做桌布余下的布料,虽说料子好,但恐怕也做不了衣裳。

明楼似乎早就想好了,笑而不语地直勾勾看着明诚。

明诚无奈地叹了口气,跟老裁缝说道,那就做件围裙吧。


***

明楼晚上点了不少菜,什么糖醋小排、东坡肉、松鼠鱼……

明诚撇着嘴视线下落,瞄着明楼的肚子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

明楼撂不下脸来吵着闹着要吃,便在明诚炒菜时一直在他身旁转悠。

明诚被他烦得不行,还要小心他别被油溅到,连连挥手撵他出厨房。

明楼被明诚一嗓子吼得愣住,随即清了清喉咙,故作镇定地慢慢挪到了厨房门口,倚着门框安静地看起明诚忙碌的侧影来。

看着看着,明楼就忍不住笑了。

嗯,我家阿诚穿这件围裙真好看。


***

新中国成立之后明楼和明诚两个人就离开了上海,去了一个比上海更往南一些的城市。

明诚换下来西装革履,成日里就穿着最普通的布衣,倒是明楼还不能完全丢掉他身为明家大公子的风度和眼光,不太爱穿那样简单的衣服,明诚便将他的那些西装仔细打理着,挂在衣柜中收好。

此时春末夏初,正是好时节,吃过晚饭明诚就喊着明楼出去散步消食。

明楼正躺在摇椅上看书,他自书中抬头看了一眼明诚,摇了摇头说不去。

明诚走过去一把抽出他手中的书,嗔道,还当自己年轻呢,不好好运动老了我可不管你。

明楼大声叹气,摘下金丝边的眼镜说道,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邻居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不会知道住在自己隔壁的曾是上海滩怎样的风云人物。他们只会对着迎面走过来的亲和友善的新邻居露出真诚的笑容,道一句,明先生,晚上好呀!

明楼这人自带一种气场,尽管他穿着他所有西装中最不起眼的一套,也依然会让人觉得他就仿若鹤立鸡群,但这并不会令人生厌,反倒生出一股崇敬来。

明楼笑弯了眼,这样给人亲近之感,他冲着邻居们点点头,回道,晚上好,天儿好出来走走。

倒是明诚只是浅笑着颔首回应,笑容却也令人如沐春风。

邻里间并没有停下脚步话家常,只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两人继续往前走,明楼慢慢向明诚贴近,悄悄碰了碰他骨节分明的手。


***

大姐明镜带着阿香还住在那幢明公馆里,虽说姐弟常有联系,但是碍于已经对外宣称的“明楼和明诚均已为国捐躯”的讣文,明镜也不好常常去看望走动,就连报个平安也是悄悄的。

这日明镜却来了。

明楼好像又跟明镜吵了架,自己闷声待在小书房里。

明镜总是说要结了婚人生才算圆满,才算告慰了明家逝去的魂灵。

明楼却觉得结不结婚是自己和阿诚的事情,既然他俩觉得这样过也很好就没必要非要结个婚。

而明诚呢,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一直拖着。


明诚回来的时候,明镜正站在客厅中神色温柔地摩挲着柜子上放的明楼和明诚的合照。

这都是那一日照的,还有明镜和明台一起的全家福。只是照了很多版,有一版是明楼和明诚并肩坐在长椅上的合照,两人都穿着正式的燕尾服,脊背挺得笔直笔直的。

明镜还记得当时她和明台站在一旁观看,明台用胳膊捅了捅她小声说道,大姐,我看啊大哥这辈子是娶不到媳妇了。

明镜心里正怕这个,当即打了下他,嗔道,小孩子净瞎说!


明诚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和明楼的晚饭都很简单,一是只有两个人吃,二来明诚有意控制明楼的体重。

明镜看着明诚忙碌不由劝道,别做这么多菜了,就两个人。

明诚笑了一下,心道明镜和明楼吵起架来还是跟小孩子一样,故意忽视对方,他手中炒勺翻腾,小声说道,哪里是两个人啦,加上大哥得算四个人。

厨房里有些吵,明镜也不知道听见没,只见她蹙了下眉,嘴角翕动没有说话。

餐桌上明镜又提起结婚的事情,只是她刚问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几个字,就被明诚的冷脸堵了回去,不再提了。

明镜吃过晚饭就走了,她是以出差谈生意为由,路过这里才能悄悄过来的,也不敢多留,只得不舍地告了别。


***

明镜走了之后,明楼趴在露台上远眺,明诚进卧室换衣服看到明楼的神色,忍不住说道,她来的时候你不肯好好陪她,待她走了你又想得不行。

明楼有些羞于被明诚这样直白地戳穿,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傍晚明诚冲了澡,搬了个小木板凳坐在阳台上洗换下来的衣物,没多一会儿,阳台的晾衣绳上就挂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还有内裤。

明楼已经倚靠在床头开着小台灯看书了,明诚擦干净手也钻进被窝里。

明楼看见明诚过来便把书放到了一边,关了小台灯。明诚刚洗过衣服的手有些凉,明楼将它们握进自己的掌心里,只是一时也很难捂热。

明楼轻柔地吻了一下明诚的额头,道了一句,晚安。

这吻太轻了,轻得仿若一缕微风,明诚勾了勾唇角,回道,晚安。

夜里明诚惊醒了一次,他猛然睁开眼,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转过身便看见明楼还在他身侧睡着,看见明楼,明诚就觉得这颗心总算安稳了下来。

他想握紧明楼的手掌,又怕扰醒了他,动作小心又谨慎,他调整每一根手指的姿势和掌心的力度,生怕自己太过用力,会握碎了这个美梦。


明镜回到明公馆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香。

她脱去外衣径直上楼去了小祠堂,阿香伺候在一侧,将点燃的香递给明镜。

明镜将香插好,先向父母磕了头,而后她起身用手指轻轻地拭去牌位上落的些微的灰尘。只是当她擦到第三个牌位时,将它拿了起来。

明镜想,她无颜面对早逝的父母,她没有把弟弟们照顾好,有负父母所托。明台已经隐姓埋名远走异国他乡,此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而明楼竟比自己先一步去见了父母,父母亲九泉之下,应当以有子如此为自豪。还有阿诚……想到阿诚,明镜更加悲恸,她总是希望他能结婚有个人作伴,或许就能从自己的幻象中走出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品性好,她都能同意,可偏偏,陪着他的是个已死之人。

明镜将明楼的牌位紧紧地搂在怀里,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


就像老裁缝只看到一位顾客走进店里,邻居也只看到一位明先生在散步,明诚的眼中,自有他的世界。

他时常想如果明楼处于这样的环境中,会怎么样?他会跟自己一起买菜做饭,会在吃过晚饭后一起出去散步。但是更多时候,明诚也拿不准明楼会怎样做,纵然他自诩是他的知己,但也猜不准他的一颦一笑。

而想着想着,明楼在明诚的眼中最多的就还是以前那副西装革履带着金丝边的眼镜读书看报的样子。

终究不过是怀念罢了。

明诚知道自己没疯,因为他还分得清现实和幻象。但他宁愿自己疯了,这样他就不用在夜半醒来的时候,握着一只虚空的手,假装自己握住了半条命。


***

明诚夜里惊醒,下意识地就去握身侧的手掌。

“别怕,我在这儿呢。”明楼赶忙打开床头灯,一手紧紧回握住明诚汗湿的掌心。

明诚感受到明楼皮肤的温度,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一些,他长吁一口气,解释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明楼取过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杯,递给明诚,问道,“什么噩梦?”

这梦太过真实,真实到明诚生怕自己一睁开眼,会分不清如今陪在他身边的明楼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象。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好像说出来就会成真了似的。

明楼看出明诚的迟疑,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将人搂在怀里,一夜都没有松手。


明诚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他坐起身,问明楼怎么不叫醒自己。

明楼回答说看他昨夜没睡好,所以让他多睡一会儿。

此时阳光正盛,透过窗户斜斜地打进来,照在明楼身上。

明诚看见明楼映在地上真真切切的影子,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玩笑着说道,或许是因为我这几日看的书太过奇妙了。

明楼倒了一杯温水走过来递给明诚,边瞪了一眼床头柜的方向,说道,都跟你说了别总看这种深奥抽象的东西了。

床头柜上放着的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写着《量子力学中的“相对状态”》(1),明诚觉得有趣,便找来研读了几日。

明诚听话地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双手捧着小口喝了起来。

明楼坐在床边,温热的手掌轻柔地摩挲明诚的发丝,笑意慢慢浮现上来。

明诚喝光了水,他放下水杯,直视着明楼,忽然开口说道,“我爱您。不同于我爱这个国家,不同于我爱这天地日月万物生灵,不同于我爱大姐和明台,也不同于我爱着自己的兄长恩人。我无法衡量哪一种爱更为深切更为沉重,我只能说,我对您的这份爱最为特别,我无法用任何一种别的什么来比喻描述它,它是我独一无二的唯一。”

明诚展开双臂拥抱明楼,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我爱您。

明楼回抱住他,半晌,轻声说道,我也爱你。

说完这话的明楼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神色不定,耳根开始泛红,他咳了一下,哑声问道,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而明诚只是笑笑,回答说,“我只是突然很想将我的心情说给大哥听。”


因为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没有在一起。


FIN.


(1) Hugh Everett一世于1957年发表的一篇关于“平行宇宙”的论文,"Relative State"Formulation of Quantum Mechanics

 
2016-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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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和随便写写。